赎二送一

江忆仙接手浣衣局时，周苫上门求赎，一万两银票，要带两个人走。

她让她挑，周苫最先牵过周老太君的手，摸了摸祖母变得粗糙不堪的掌心，向来不爱哭的少女罕见红了眼睛，抬头扫一眼齐刷刷等在那里翘首以盼的女子们，心疼的同时又犹豫不决。

“把涤心带走吧，她本与我们家无甚干系，被牵连进来乃是无妄之灾，在局里又时常帮你祖母，一个人做两份活，该她出去。”秦连横发话，其她人便也附和，涤心却不愿走，反让周苫先将秦连横救出去，秦连横不干，以母亲的身份催促周苫，“阿蛮，听为娘的话。”

本来今日只能带一个人走，途中截胡了赵无椋秦关山几千两，刚好够再赎一人出来，于亲疏于情理，她都该先把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弄出来，最终，周苫还是不听劝告，选了自己娘亲带走，她歉疚地看一眼剩下的人，莱彩衣、飞絮、含霜等人都表示理解，哭着说愿意等小姐。

本该尘埃落定的事，大房齐莲和三房方钏却跳出来道：“我们倒无所谓，苫姐儿既然凑够了钱，就该紧着爷们儿们来，你爹你叔伯你堂兄弟都还在边塞挖煤吃苦，先救他们还能让他们想法子一起将我们弄出去，总好过救我们几个没甚用的娘们儿出去强。”

原本周苫还在纠结该救谁，这句话一出，倒让她知道了不该救谁了。

她冷笑一声，怼道：“哼，是是是，我这救人的娘们儿没用呢，既然你们觉得爷们儿那么有大用，那让他们自己救自己出来好啦，反正他们那么厉害，你们也别指望我赎你们了，让你们家男儿赎你们出来好啦——烂泥扶不上墙的蠢驴！你们因为谁进来的心里没数？把他们捞出来是想再被他们连累一次？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识好歹的夯货？”

要不是有监工拦着，周苫高低上去踹这两蠢货几脚，余光一扫从旁看戏的江忆仙，见她用帕子捂着嘴在笑，周苫愤愤收回眼神，不想再在此地久留，同莱彩衣她们约定了会尽快救她们出去后，带着祖母娘亲就要离开此处。

“慢着。”

“还有事？”

江忆仙指着人群中的涤心，道：“她既然不是周家人，就不该受你周府的罪，将她一同带走吧。”

周苫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看向她：“你舍得？”

江忆仙不满地皱眉偏头：“你就舍得她继续在这里受苦？”

“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？”涤心不再沉默，两步走上前，质问江忆仙，她想问她太多东西了，她如何成为长公主的心腹，又如何摇身一变成为权势滔天的大司造……凝视她，感受到她的绝情，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叹息似的呢喃，“我懂了。”

涤心搀扶周老太君，流着泪钻进马车，等母亲也一并上了车，周苫百思不得其解地看江忆仙一眼，“虽然我不知你为什么这样做，但近水楼台，我可不会客气，我会照顾好她，比你照顾得好。”

江忆仙用帕子擦了擦额角，冷脸一笑：“但愿。”

……

深夜，公主府。

浸了水的鞭子抽打在白衣女子的背上，昂贵得能抵寻常人家一年收益的白绸当即见了印子，微微撕裂，一道接一道，像猫抓过的窗纸。

“偷放她走，怎么，怕本王杀了她？”

江忆仙挺直腰给她打，细眉皱成一团，愣是一声不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