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4眼泪是妈妈和我谈判的手段之一吗

婵皙话锋一转的发问让青依叶成功愣住，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收敛。

她曾经做梦都想妈妈能在她低谷失落的时候，也像今天这样温柔地问她，过得怎么样。那样的时刻，她一定会委屈地抱着妈妈哭诉遇到的麻烦。

被妈妈爱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有依仗，她也不例外。

但独自熬过了那些时期，她的泪已经哭干了。当她能笑着把那些经历笑着说出来的时候……恰恰说明她已经不需要这样的询问。

……是这样吗？

她不需要吗？

内心的反问让青依叶的眼睫轻颤，她再也无法装作漫不经心，褪下伪装的轻松，再也掩不住那潜藏在徐徐图之下的恨与不解。

“妈妈是想看依依的笑话吗？”

“妈妈真的想了解依依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？”

“那妈妈为什么不在这些年陪在依依身边亲自看？”

三句轻飘飘的质问，明亮生辉的绿眸也掩上了水雾，相隔几米，带着锋利的恨刺向婵皙的心，搅得血肉模糊，让她自责地颤抖。唇瓣张了张，但只能透出叹息。

她好像望见了离开的这些年，依依独自一人在偌大的迷雾中，如同受伤的小兽四处撞打，磕磕绊绊地蜕变成万兽之主。

她又迟到了。

她总是这样，带着迟到的爱意，错过依依的春夏与秋冬。

眼泪兀地顺着婵皙的面庞滑落。

空气中无言的视线交汇，下一秒脑中的提示让她的泪意更加汹涌。

【女主仇恨值120%。】

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，婵皙看到了前方透明的玻璃外，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们。而她在这个世界名义的身份是谈判代表，婵皙狼狈地偏过身。

现在不是适宜的时机，门外还有人族和兽族两方等待她们的交谈结果。

婵皙沉默了一刻，她背过身擦干眼泪后故作镇定地回着眼前的人：“我没有想要看依依的笑话，只是想了解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……”

苍白的话语处处透露着避重就轻。

青依叶讽刺地笑了起来，雾蒙的绿眸变得更加幽深，里面却没有任何笑意，只透着森寒的冰凉。

她能看出妈妈好像是有些愧疚的，那滴眼泪也让刚刚的她有过犹豫和动摇，在心里暗暗期待妈妈告诉她当年的离开是有苦衷的。

可是没有。

她只得到了一句苍白又轻飘飘的回话。

青依叶想着，心越来越冷。她轻睥着不远处的女人，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，好像刚刚那失控发问的人从来没存在过。

她眯着眼打量着婵皙，终于开口：“眼泪是妈妈和我谈判的手段之一吗，好遗憾，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依依了，妈妈流再多眼泪也无法打动我。”

婵皙听到这话，本想反驳，但抬眼看到了那双眼里分明的恨意，喃喃的唇也闭上了。依依现在的状态，无论她说什么，应该都听不进吧。

如果她是依依，她也会觉得……好听的话不过是狡辩。

距离她们进到这个透明的空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，马上就到了她们原先在谈判桌上约定好的二十分钟……还有几分钟她们就要重返谈判桌上宣布初步的结果。

婵皙只能勉强地提起了这个话题：“依依，两族之间的区域划分，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？”

她也不愿意强逼着依依因为她们之间的事而让渡出一个族群的利益，如果依依确定是六四分，那就六四分……这个结果本来也在谈判团能接受的最糟糕的预料以内。

青依叶听到了这句问话，只是觉得落实了她的猜想——妈妈的眼泪真的只是为了人族利益谈判的手段罢了。

呵，尽管早有预料，但她竟然还觉得心疼。

她好卑贱，即使早就看清了妈妈的面目，还在心里祈求着她的爱。

青依叶心中越是恨自己，说出的话就越是口不择言：“妈妈终于不装了？”

婵皙眼睁睁地听到电子音提示她：【女主仇恨值130%。】，她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依依感受到了胁迫，所以只能慌张地解释：“依依，我不是在逼你，如果你不愿意，那就按照你说的方式……”

但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打断了。

“谁说我不愿意的？”

她疑惑了一瞬，愣愣地问了一句：“什么……？”

“妈妈来兽族首都陪我生活，我就答应五五分。”

婵皙想到了这具身体的身份，她下意识迟疑地回：“……可是我现在的身份？”

“难道妈妈不愿意吗？”

紧接着的反问让婵皙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依依，她望着女人嘴角那仍然漫不经心的笑，又望向那双眼里时刻提醒着她的仇恨数值，终于败下阵。

“我愿意。”她怎么会不愿意呢。

她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的，何况……她重回第四个世界，本来就是为了依依。虽然时间比她预想的提前了很多，但殊途同归。